++紫藤++

by水

 

上篇

 

(你...有興趣參加這個計畫嗎?)

(計畫名稱──)

(紫藤。)


《前所未有的計畫即將展開──》


集世界五十名頂尖科學家、歷史上最昂貴的計畫。

但並不是頂尖就可以參加,

──還要有一顆沒有感情的心。

因為在救世之前,要先害人......


紫藤


記憶像藤蔓一樣迴繞在四周空氣之中。

這就是為什麼人總是無法拋開記憶飛去...


※※※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還只是個小小的研究生,經由一位老教授的提拔參予計畫

這段時間,海沒有變、還是一樣藍,天空呢,一樣遼闊。


他,學會怎麼笑。



自從遇到一位擁有遠大志向、但卻被過去記憶綁住的男人......


※※※


天氣‧不好,烏雲密佈。

風帶著鹹味和冰冷的吹上岸,拂過他的臉頰,和藍色的髮絲。海風一路吹到他身後那座憂鬱藍綠色的山,然後消失在天際。

啊,他是不是也該消失呢?

遠方的山頂被雲給遮了一半,有著微微的閃光,是雷。

雲朵一片片聚集起來,慢慢慢慢,融合為一朵掩蓋住藍天的烏雲。

下雨的徵兆,連他腳下的海浪都漸漸高起來,白色色帶沖的擊上岩石,水花飛舞著,韻律的配合風呼呼的節奏。

剛剛,明明天氣還算不錯的。從晴天站到打雷刮風,他大概站了五六個小時吧,連腳都沒知覺了呢。只注意眼前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不可測的海,沒留意到頭頂上越來越烏黑肥厚的雲,跟海浪比起來,雲的變化屬於較緩慢的,慢慢的融合,慢慢的聚集自己。


唰地,他淋的一身濕。


微微睜了睜眼,眼皮半垂的望著海洋。沾了水珠長長的眼睫毛抖動了一回,然後悄悄覆蓋上,完美的契合。

他留意到不遠有一輛車正緩緩的滑近,但卻沒有去理會。車子滑到了他的身後,嘩的打開了門,一位有著烏黑長髮的女子撐著一把傘走過來。

「楊先生...您該回去了......」雨聲把她的聲音掩蓋了過去,他沒有注意去聽,

卻也知道是什麼。無動於衷的,依舊站在雨裡,他並不覺得冷,只覺得無助...

「楊先生......」再次小聲的重複,見眼前的身影不動,她也不知所措的跟著站

在傘下聽著雨聲,雨聲也掩蓋住沉默了。

「我...我回去之後能做什麼?再進行那個計畫?可是在這之前,我已經殺害了許多需要這計畫幫助的人了。」他緩緩的吐出這幾句,感到喉嚨一陣酸澀,聲音有些許沙啞:

「...這個計畫...會成功嗎?或者,這終究就是一場不會實現的夢......」


人類永不實現的夢,正在歷史新的一頁緩緩遊走。

由過去記憶所驅動的計畫啊──


「...可是,楊先生。我認為目前也只有這個計畫可以達成所謂的這個目標,而且還有很多很多人急需這個計畫成功......」也只有你可以救他們,不是嗎?


他憶起一句話。

──在成功之前就先放棄才是真正的失敗......


微微動了腳,他踢到在腳旁的、淋溼的黑色公事包,那個裝著這計畫的資料。

大可把公事包扔到海裡,完完全全的放棄作一個輸家。

或者,繼續沉陷在這個夢......

他撿起公事包,走向女子,她欣慰的展開笑容,拉開車門讓滿身濕的他進去。

──選擇後者,原因還是因為記憶。

就跟這個計畫一樣,由記憶驅動的──

總有一天他會飛,但也可能不。

除非這個夢,這個淋滿血的夢實現──


※※※


「楊戩呀,有的時候人總是要做決定的,因為不可能要有什麼就能得到。」還記的那位老教授在他即將踏入社會時說的話。

「有的時候,沒辦法得到是福,而得到了未必好。你可以為目前沒辦法得到之物努力,生活就有目標,而人就會被驅使做事。反之,你要的都得到了,你生活還為了什麼?沒有夢,人是活不下去的。」

「你有夢嗎?」

「有的...我決定過幾年有本錢時候開始進行...」他恭敬的說。

「......」沒有回話,半睜的底下閃著經驗的光芒。

「楊戩,有的時候將記憶丟去,會使你輕鬆一點。」

「要是,我的夢就是過去的記憶呢?」

在淺色海水底下的記憶,他的夢。是個積極的人,他要他的夢馬上實現......

他決定把教授的回答放在心底,揉入記憶之後。


※※※


「你...應該成為科學家的,沒想到卻變成功的企業家!」六七年沒見,老教授

還是一樣全身散發著他所沒有的光芒,他活的如此的輕鬆快樂。楊戩收回過去在他人面前的另一面,用恭敬的態度點點頭。

「我現在要恢復原本的身分囉!」他睜睜眼,帶著微笑的。

「回去當個科學家。」

「那...你那些公司呢?」

「還是一樣,我今天還就是為了一件事──『紫藤』計畫。」瞇起眼,他說話的聲調明顯的不同,冷冷的。

「...改革人類計畫──不知道教授有沒有興趣?我覺得教授是最最適合的人選,比起其他有名的科學家。」

「不...楊戩,我已經老了,生存的意義並不在這上面了。教導學生和分享我過去已過時卻有的時候還能派上用場的經驗,還有──挖掘人才。」他的眼睛一亮。

「可是......」

「沒錯,就是挖掘人才,假如你不介意聘請研究生的話,我這裡有幾位很不錯的人選,依我看來他們雖然年紀輕了點,但跟其他科學家──還有你──比起來絕對不差。」他笑了,因為楊戩臉上的表情變化很微妙:

「只是,個性很難讓人理解......」

「嗯,我是不介意,想當年教授您也是這樣挖掘我的,不是嗎?不過我想要先會會他們...」他重新倒回辦公室的沙發,看著老教授打電話。

總有一天他也要像教授一樣。

「他們最近在進行新的實驗,而實驗室離這裡很近,所以在過一下子就會來了。你也難得來學校一次,為什麼不先去走一走?我還記得你很喜歡實驗室外面的一棵紅楓呢,現在剛好是秋天,去看看吧。」


※※※


「小、小望!?你在幹什麼?」一位皮膚白皙的少年穿著一件純白的實驗衣,訝異的看著站在窗邊,拿著兩瓶顏色鮮豔的溶液的少年。他只是回頭看了看訝異的他,毫不在意的把溶液混在一起......

「小望───咦?」他差點要尖叫出聲,但用手摀住嘴,水藍色大眼閃呀閃,用不可相信的語氣問:「成功了?」

他點點頭,然後面無表情的把成品放進冷凍庫保存。

突然一股壓力從肩膀上來。

「小望───萬歲萬歲萬歲!!呀耶──教授一定會很高興的!!」他高興的歡呼,還流了一點眼淚。被抱住的人完全沒有任何表情,稍稍點點頭表示一下就離開激動人兒的懷抱,走到電腦前面開始打論文。

「小望...你不先去跟教授說一聲嗎?說不定教授對我們的研究成果有別的看法..

有人來了,大概是教授吧!」他把厚重的窗簾打開,喃喃的說。

喀啦,門打開了,

「普賢...你們這裡的電話是不是壞了?我怎麼打了那麼多次都沒人接!」臉上有著一道清楚的傷疤,一般人跑的很累的距離給他跑起來像是熱身一樣的,他走到室內還不停的小跑步:

「唉呀!好久沒跑了,我真該丟下手邊的報告出去走走,你說是不是呀,望。」

他轉過頭對坐在電腦前的太公望說,還移動到他的旁邊:

「你呀,每天都在忙這件事,應該去走走對身體比較好,長期待在室內會容易生病唷!去實驗室外面走走吧,那裡有一棵楓樹葉子正紅呢!」

太公望緩緩的抬頭,對上他的視線。他點點頭,伸手把太公望給拉起來推出去:「快點啦!我會幫你儲存檔案的,趁現在天氣正涼爽!」

「天化,你就別逼小望了,不過小望他說的對,你就去吧!還有天化你來這裡做什麼,該不會就是來這裡推薦楓樹吧?」普賢笑了笑,跟太公望招了手。

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說到這個,我就是來這裡看你們呀!當然還有叫太公望那小子出去走走晃晃,要不他每個星期都要去醫院太麻煩活受罪,他是得什麼病來著?」他騷了騷頭。

「我其實也不太清楚,不過小望的病滿嚴重的,有的時候要兩天就去一趟醫院呢!你說的對,小望的確身體不是很好的說...」普賢收著桌子上的東西,順便把電腦給關上:

「我們的實驗成功了唷!好高興,教授一定也很驚訝的。」他高興的像小孩,手舞足蹈的表演:

「小望就面無表情的把兩藥水混在一起...我還嚇死了呢!我也不知道加起來會怎麼樣,但是小望好厲害唷!跟他在一起我學了好多......遇到麻煩時他也好冷靜
的思考......」

「那小子平常都面無表情呀!看起來完全沒有情感......好像也不怎麼說話...」

「...我也不太清楚...小望也沒跟我提過......」

「你還算好的咧,很擅長抓住別人微小的表情,我呀,根本不知道那小子要說什麼要做什麼......」

「你呀,大而化之的性格......」

普賢笑著,望出外面溫暖的陽光。





他走過去,有看到漂亮的楓樹,像紅寶石的葉子,還有一抹藍色的身影。有點訝異一個陌生人出現在校園,但他還是不在意的走過去,腳步停在離楓樹不遠的一座小丘上,這裡,他可以看到整棵楓樹、飛舞的葉子、和那個陌生人。

陌生人就站在楓樹下,頭向上仰,有點看不清他的臉,不過他很喜歡那人的頭髮,很漂亮、很夢幻的藍。

喜歡靜靜的欣賞人,也可能是對象好吧,他竟將目光從楓樹和飄舞的葉子轉到那人身上了。沒關係,反正他站的遠,那人大概也不會發現吧。而且他也可以裝作是在觀賞那楓樹呀。太公望心想,然後偷偷的移動腳步離目標近一點。


...聽風在說話...你聽到了嗎?

他沉浸在風的呢喃中,慢慢的閉上眼──


「啊!」微微輕聲說,一片落葉好死不死的擊中他,刺進了眼。等到再度張開眼時,楓樹下少了一抹藍──

他走了,是嗎?

感覺很像失去了什麼,他竟覺得有點寂寞!?

那種突然失去的感覺,好像以前有過,不過他已經......

「小望!!教授找我們唷!快點來──!」

他點了點頭,小跑步的離開風的懷抱......


※※※


無法掩飾自己的訝異,因為真的是......!?

第一訝異,他竟是那個站在楓樹下被他偷窺的陌生人!

第二訝異,他竟然近看還真的那麼漂亮!

第三訝異,他竟是教授的學生!

第四訝異,他還是知名的企業家!

第五訝異,他竟然要找我!

太公望雖然表情不變,但是還是滿懷著問號的坐在教授辦公室的沙發上,看著普賢拼命問他──楊戩──要找他們的人,有關他的一個秘密的計畫:








他是沒差啦,但是普賢好像很有興趣──他真是會給自己找麻煩,太公望懶懶的歪著頭想,這個人的謎(迷)還真多咧。(看著普賢高興樣子)

他為什麼要發動這個計畫,但又不把自己的事講清楚,

他對楊戩的了解僅在於外表和才能,所以還不太相信他。

他除了歪著頭還皺著眉,被普賢給看到了:

「小望,你有什麼問題要問楊先生嗎?」怎麼那種表情呀,普賢想。

「對了,你就是教授口中的高材生吧?我是楊戩,很希望你們能參加這個計畫和協助我......」楊戩表示友善的伸出手,但太公望無動於衷,只是無神的一直望
著他,感覺好像沒有接收到他的訊息。

「......」

「小望......」普賢擔心的問,就趕緊跟楊戩解釋:

「楊先生你不要在意!小望平常就是這樣不常講話的,小望你還要再考慮是嗎?我是決定要了......」

「謝謝你。」楊戩收了手,微笑的點點頭,「那,太公望我等你的訊息。」

他...好像跟一般人有點不一樣?

太公望還是無神的看著楊戩走了出去,然後再將眼神轉到窗外的那棵楓樹。


※※※


一名女子輕輕的打開門,面色不好的看著坐在不遠沙發上的楊戩:

「楊先生。」

「喔,龍吉呀,什麼事?」他轉過頭來,瞇起了眼:

「大概...又不是什麼好消息了吧?」

「嗯...有好有壞。」她躊躇了一會,目光放在地板上。

「那先聽壞的吧!」楊戩揮揮手,龍吉從手上一疊紙中挑出另一小疊交給楊戩:「呃,羅先生要退出計畫了...這是他目前計畫的進度和成果......」

「喔。」楊戩連看都不看的放到一旁去:「這是第幾個了?」

「第十五個。」

「還不錯嘛,一星期走了十五個。」楊戩笑笑的說:「至少一開始還有很多人自願參加而沒有找不到人。」

「可是照這種速度,會不會......」她擔心的問。

「你放心,到最後還有我。」換了個姿勢,他像是毫不在意的說。

「好事呢?」

「喔,至於好事呀,是計畫總算有進展了。」笑容展開,她又抽出另一疊紙:

「太公望和普賢先生成功的研究出阻止人體反抗人工器官的解液:TD 30」

「真的?等等,太公望和普賢是誰呀?」楊戩舉起手打岔,他怎麼可能記起所有科學家的名字?

龍吉用手摀住嘴笑:「楊先生不記的了嗎?就是兩個楊先生的學弟呀,太公望就是這一星期來都面無表情、沒說過半句話的人呀!」

「喔,太公望呀。」他有點訝異,沒想到在眾多科學家之中最先展露頭角的竟是最年輕的研究生,老教授說的果然沒錯,有些科學家真的沒什麼用...

「計畫...又向前踏進一步了......」他轉頭看著窗外。



「你們雖然第一步成功了但還是這麼的忙呀,又在忙什麼了?」天化在一旁閒閒坐著,看著普賢小心的把另一瓶溶液端來端去,而太公望正趁這個空檔吃個簡單的晚餐(天化買來的垃圾食物,因為沒時間準備)

「雖然TD 30成功了,但我們還要繼續研發其他東西呀,是不是,小望?」普賢又從實驗桌上拿了一片磁碟移動到電腦前:

「我現在要把TD 30的相關實驗做個報告...還要寄一份給教授。」

※三小時後※

「小望,那個最後一個最長的實驗結果是怎麼樣?你有紀錄嗎?」普賢轉頭,卻看不到太公望的身影:「小望咧?天、天化!?」

天化又抱了一堆吃的東西進來,還一邊聽隨身聽。

「吃一點吧!你們晚餐只吃漢堡而已耶!會餓死的,現在幾點了?」

「天化,那些東西不應該拿到實驗室才對,會影響到我們的實驗結果!」普賢生氣的說,忙著把天化和大包小包的食物推出去。

「而且,你應該給小望吃才對,他只吃『一根』薯條。」

「咦?那、那他的漢堡呢?我買了兩個耶!」

「廢話,」普賢站在門口,「當然被我吃了呀!」碰的一聲關上門

「喂喂,你好狠心耶,就這樣關門。」他敲著門。

普賢的臉出現在門邊的螢幕上。

「你就把食物放在櫃子上,還有假如有空的話幫忙把水槽的瓶瓶罐罐洗一下,記得要戴手套唷!要不小心手會被腐蝕。」一個美麗的笑容來結束交代。

「哇咧,你把我當免費傭人呀!」雖然這麼說,天化還是乖乖的戴上手套工作去了。



太公望靜靜的坐在實驗室乾淨的盥洗室裡,呆呆的望著鏡子發愣。

「你...」突然身後發出了一陣聲音,太公望從鏡子裡看到楊戩,

「那麼晚了還沒有回去?」

「......」他並沒有回話,楊戩只好用猜測的了,幸好答案並不難猜。

「還在作實驗?」見太公望微微的點頭,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玩猜謎遊戲。

「吃飯了沒?」

點頭。

「實驗進行的怎麼樣?還不錯嗎?」

點頭。

「會累嗎?」

搖頭。

「普賢還在嗎?天化?那個常常來的人?」

點頭。

「......」


不知道為什麼,太公望的眼神總是落在很遙遠的地方,只有別人說話、或者他用「眼神」說話時才會和別人的視線接觸。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發動這個計畫嗎?」

為什麼這麼問?楊戩從鏡子裡的太公望眼神解讀,希望不要誤解才好。

「...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好像很懷疑我的動機......」

這次他看不懂太公望眼神的意思,他閉上眼,並沒有說什麼。

可惡,翻譯機(普賢)不在,假如他有普賢那麼細膩的心,他就可以知道太公望的意思了......

突然,他把一張紙遞給楊戩,然後就走出去了。


『你的動機,是不是因為記憶?』


愣住,卻也來不及追上他。


※※※


他又看到龍吉面帶笑容的走進他的辦公室,楊戩下意識的玩著手指:

「讓我猜猜看:是好事?」

「嗯,沒錯。楊先生您最近變的很多呀,很喜歡玩猜謎?」龍吉遞給他一疊資料,高興的說:「太公望跟普賢先生的實驗又成功了,這裡是相關的資料。」

楊戩大概看過了一下,就把資料放到一邊:

「現在,剩下多少人?」表情變嚴肅,他用手撐著臉,等待龍吉的回答。

「五十人剩十人,才一個月過去。」她輕輕的嘆口氣,

「大家都......」

說要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楊戩想到太公望,他們會繼續撐下去是不是因為他沒有情感呢?

自從那次在盥洗室內「談話」後,他們就在也沒有說過話了,因為楊戩還要顧及他原本的公司,也就是這計畫的資金來源,所以常常不在。

『由記憶驅使......』

「他...怎麼知道呢...」楊戩喃喃自語。

「什麼?」

「沒、沒事......」

他搖搖頭,起身出去。



這次他好不容易抽了個時間到太公望和普賢的實驗室去,首先他看到天化邊碎碎念邊清理著實驗室。打個招呼後,他遇到太公望。太公望還是一樣,坐在那裡頭低低的發呆。聽到他的腳步聲,太公望抬起頭。

「嗨!」他笑著跟他說,他微微的點頭表示一下。

「普賢...回家了?」

「他今天要拿上次的報告到老教授家。」天化插嘴走進來,好奇的看著楊戩:

「你來這裡作什麼?」

「當然是...看看他們囉!」他睜了一下眼,「我總要看一下他們的進度吧!」

「那,我先走囉!還有你們注意一下時間,楊先生,你要監督太公望,叫他不要徹夜待在這裡!」

等天化走了之後,楊戩接到太公望的眼神:是為了上次的事嗎?

「嗯。我只是很好奇...你怎麼會知道呢?」他笑著說,順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太公望的旁邊:「為什麼呢?」

太公望又再度抽出紙來,沙沙沙的寫著。

『因為...你跟我一樣。』

這是,什麼意思?一...樣?

『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這個計畫永不會成功...』

為什麼?只要我繼續努力...

『由記憶驅使的計畫──紫藤,不會改革人類的。』

那你...為什麼還要參與這個計畫?

這次太公望沒有用寫的,很含糊的──

『因為...不希望有人跟我一樣......』

※※※

(這個...是您的小孩......)

一位母親高興的抱住護士接過來的小嬰兒,她的眼淚流了下來。

而在病房外,父親擔心的踱步,接過醫生遞給他的一張紙條。

(我們...已經照您的指示,換了一個小孩......)醫生低聲的說,而父親難過的

把紙條給揉掉,

(真的是麻煩你們了...只要她高興就好了,我不能讓她看到小孩......)

他掩面哭了起來。

(她還可以活多久?)

醫生低下頭,小聲的說:

(最多...一個星期。)

他跪了下來。

(那個孩子...怎麼辦?活的下來嗎?)說話已經很不清楚的了。

(假如...您願意做一項實驗......)

(實驗成功機率:0.2%)

陽光照進白色的走廊。

他微微的點頭。


※※※


『紫藤』計畫


(在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人在等著一個完好的心臟?幾萬人!所以先跟你們說
清楚,你母親得到一個心臟的機率是零,除非你們有錢可以買到一個。)

(要得到一個人工心臟是可以的,但除了手術費之外,有的時候還有副作用。)


那麼,世界上就有那麼多人跟他母親一樣,慢慢死去!?

還有,世界上也有那麼多人跟他一樣,慢慢的看著自己心愛的人離去......


由過去記憶驅使的計畫啊───

記憶就是一場夢,而他在夢裡慢慢的隨著記憶漂流......


※※※


『紫藤...這個改革人類的計畫永遠都不會成功......』

太公望的話,讓他想起從前。

他為什麼要發動這個計畫呢?

因為記憶。而是因為什麼記憶呢?

『不希望...有人跟我一樣......』

他跟太公望一樣,都是希望不要有人跟他一樣呀。

同一個出發點,同一個目的地。

「為什麼不會成功呢?」楊戩說,他拿起桌上的公事包,和汽車鑰匙。

外面下著雨,天空呈現著慘淡的灰,很像陰影。楊戩開著車,離開了公司。

一路上交通紛亂,楊戩也沒去多注意,自顧自的打開音響。

他的記憶...是他好小好小的時候......

他的母親......

對,這究是他進行計畫的原因。因為不希望有人跟他母親一樣、還有跟他一樣。

跟太公望一樣......太公望怎麼樣了嗎?

突然的他一個警急煞車。

「那個...醫院......」

楊戩把車子轉到醫院的方向。





不知不覺,小時後的記憶又再度回到腦海裡,那個...記憶。

(媽媽,我們很快就可以輪到了......很快的...)

年幼的自己站在床鋪邊,淚流滿面的安慰已經快聽不見他的聲音的母親。

現在,他所站在醫院裡,還有很多很多人跟他母親一樣。

眼淚不知不覺的決提了───

『這個計畫,紫藤,是不會成功的......』

楊戩飛奔出去,連車子都沒開就跑向海邊───





11:56pm

在太公望車子裡的電子鐘顯示著,外面的雨下的很大,怪的是,氣象報導都沒提到今天的雨勢呀。

一個警急煞車,刺耳的聲音混著雨聲。

輕輕的扳起較亮的車燈,他看到藍色夢幻的長髮在雨中飄逸。

然後,藍色的身影落下。


中篇

 

夢,是天上星星的結晶

珍珠,是天使的眼淚

藤蔓,是記憶之鎖

那,鑰匙是......?


紫藤之二 




『你的動機,是不是因為記憶?』



由過去記憶驅使的計畫啊───

記憶就是一場夢,而他在夢裡慢慢的隨著記憶漂流......



視力由模糊慢慢的轉漸清晰,他也漸漸的感覺到腦袋裂開的痛楚。

楊戩努力的從床上爬起,但頭那種彷彿承受著無限壓力的痛,還是把他給壓回到

枕頭上。意識模糊不清的打量一下四周,然後又沉沉睡去。

真正清醒是在第二天,可能睡久了頭比較不痛,但還是有著胸口悶悶不適的感覺

,楊戩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小公寓裡。

「這是......」他撫著額頭,房門是開著,所以他可以輕易的看透整著公寓的格

局:一間房間(就是他現在的位置)、浴室廚房、小到跟房間一樣的客廳。

太公望出現在他面前,手上端著一碗粥,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昨天怎麼了?」

放下碗,他伸手指指月曆。

「我...在這裡睡了一天?」點頭,他拉張椅子坐在他床沿。楊戩瞪大眼:

「你把我送到這裡來?這裡是你家嗎?」連續的點頭。難道他都不覺得累嗎!

為什麼那天會站在雨中呢?

「......」

差點被我撞到,很危險的。

「...沒事。」他甩過頭,嘗試要從床上爬起來,但他才發現根本沒剩多少力氣

可以容許他正常的走路。或許是那天淋雨淋太久了吧,剛好又有寒流來襲。

屋漏偏逢連夜雨,慘到極點,況且他也沒想開。

太公望表情冰冷的看著楊戩,然後捧起放在一放的粥,楊戩見了無力的搖頭:

「...不用了...我不想吃......」有難得的機會可以餓死,他吃作什麼。

他還是沒有動作,彷彿沒聽到他說的話,用湯匙遞給他。緊閉著嘴,他無聲的搖

了搖頭。

湯匙微熱的碰觸他的唇,在那煞間的停住。

楊戩緊閉著嘴、太公望手伸直了用湯匙抵住他的嘴。兩人在房裡保持著姿勢不動。

有點訝異,他不懂太公望為何要這麼做,逼他吃?在他的印象裡,太公望像是不

在乎任何人事物的冷漠,那他...為什麼要管他的事,在這種時刻!

不認輸的緊閉著嘴,無奈太公望也跟他一樣,不認輸的用湯匙抵住他的嘴。

雙方都不放手,結果是?

兩敗俱傷,不是嗎?


※※※


「所以說,普賢呀,你們的進度還算快嘛!」教授戴上眼鏡(老花眼鏡)笑吟吟

的看著坐在沙發上有著淡淡微笑的人,

「聽說這個計畫只剩下你們?」

「教授指的你們是我、小望和楊戩先生嗎?」普賢笑的更開,手中直冒霧氣的茶

杯擋住了他的半邊臉。一旁的天化不悅的叫道(插嘴):

「喂喂不公平呀!我每天都被他們幾個大爺叫喚來叫喚去的當傭人卻也沒薪水!

我應該也算是參予計畫的人吧!」他將熱茶一飲而盡,而另一個笑容從霧氣中探

了出來:

「天化,幫忙掃地的阿嬤也沒有一定要參予計畫唷!」普賢笑著,無視天化生氣

發火的話語(正在消音中bb)把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教授:

「還有教授,這就是TD 30的相關資料。」

「喔...讓我看看。」他接過紙袋,抽出一大疊來一一省視。

「怎麼樣?有需要再加強些什麼嗎?」

「嗯,不用了,很好、很好......」教授眼裡盡是歡喜:

「我果真沒看錯你和太公望呀!」

「教授過獎了。我們也是教授一手提拔大的嘛!」普賢笑著,另一手想辦法把天

化安頓回座位上:

「對了,教授您知道太公望在哪裡嗎?我從前天就沒看到他了。」一臉擔心,加

上太公望從來都不開手機的,打電話也沒有用。

教授嘆了口氣。

「去醫院吧。」

「是嗎...教授您知道小望為什麼上醫院的次數那麼頻繁?」

「......不知道,大概是很重的病吧。」他的眼鏡反著光,讓普賢看不清他的眼。

「那我和天化就先走囉!等一下我要回實驗室整理一下,天化也來幫忙吧!」他

笑的好高興,天化自顧自的吐吐舌:

「還不是要我當免費勞工的......」

「抱歉,天化君。」普賢轉頭,「你剛剛說什麼?我聽不大清楚耶。」

「沒、沒事......(冷汗)」


目視著普賢和天化出門,教授只是再嘆口氣的看向書櫃裡的一個很老舊的檔案夾:

「太公望...希望你可以從這次計畫中活的更好......」


※※※


再回到兩敗俱傷的場景。

太公望把吃一半的粥拿到廚房裡,楊戩坐在床上抽了一張面紙擦嘴。

他們倆用無聲溝通的結果是,他吃東西,但只吃一半。

其實原本是死都不吃的,但看到太公望舉著手舉到快要發抖時才心疼,所以只好

各退一步,也不算兩敗俱傷吧。

他靜靜地看著太公望在房間門外移動,不知道為什麼的覺得很心酸。疲憊了躺下

回到枕頭的懷抱後沉沉睡去,沒有感覺到太公望慢慢移近的身影────


※※※


他夢見一棟潔白的建築物,但那種白並不會令人想到天使之羽的白,反而像是死

神用白來緩緩帶走脆弱無助的人......陽光毫無溫暖的感覺,照射到空盪的走廊。

長長的、又一無止盡的長廊,他並不知道目的地是哪,只是一昧的向前、向前...


該停了吧!該停了。他聽見一股聲音,在長廊的另一端。


然後,他的腳步停在一個櫥窗前,那種應該是放小嬰兒的櫥窗,而在他身旁,有

一個男人。男人並沒有一般站在櫥窗前的人的喜悅,他好像看到有水,一滴滴的

從男人面前的玻璃櫥窗流下......除了水滴,在男人面前的,還有一個嬌小的生

命體──一個小嬰兒。

應該是好奇心作祟,他的腳又開始移動,緩緩的踱步到男人身後。男人並沒有察

覺到他的存在,突然,男人的沉重的身子從櫥窗移開......


「啊...!」他驚叫出聲,環顧四周,他還是在那小小的公寓裡,他是在作夢,是

嗎?

唯一跟在他睡前不同的而是太公望站在他的身旁,一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我......」楊戩說不出話來,他又無力的躺了回去。

太公望幫他蓋好被子,又再度走了出去。並沒有睡著的,楊戩直直的看著天花板

,想著剛剛的夢......他不太記得他看到什麼,只知道是和一般不同的東西...


和一般不同?有什麼東西和一般不同?什麼又是一般?一般的標準又是什麼?


或許現在不是他思考的時候,因為他的眼皮非常的沉重,呵,似乎感冒還沒好咧...


※※※


「天化麻煩你洗東西的時候,尤其是洗重要的實驗器材時,要輕輕的洗唷!」普

賢耐心的對急躁的天化說,而後者似乎都沒有聽進去,用力的用菜瓜布拼命刷。

「誰管要不要輕輕洗,輕輕洗怎麼會洗的乾淨?而且照你說的那種方法,我準要

洗到明天了。然後你知道嗎?我......」

「你今晚和蟬玉有約,假如爽約的話你就死定了。對吧?」帶著微笑接了話,但

還是加了點補充:

「可是假如你沒洗完的話,我就會跟蟬玉談論有關你前任女友的事...」

「你盡管找她談呀!假如她會有反應的話我就幫你把這整個實驗室清完。」

她呀!那個對這方面超沒神經的......天化嘆了口氣。

「你自己說的唷!我可以說她大概會拿著五光石來找你算帳吧!」普賢笑了笑,

這兩個小情人也真是的,到底是誰沒神經誰沒大腦呢?

拿著筆記型電腦找張椅子坐下,卻發現一個黑色的皮夾落在不起眼的小角落。

「這是...誰的啊?」他拿起來打量了一下,轉頭問還在水槽孤軍奮戰的天化:

「你的嗎?」

天化歪了頭看一眼,搖搖頭:

「應該是太公望的吧?我昨天看到他把那個塞到手提袋裡。」

「喔,那小望應該是前天忘了帶走的吧!我今天去他家拿給他......咦?」

一張小紙片從皮夾裡掉出,落在地上,剛好有字的是朝上的。


「鈴...鈴蘭?」


※※※


(你有秘密,對吧?)一個素未蒙面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問道,他還是照平常的不

說話用點頭表示。

(是什麼秘密?)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不是嗎?臉上難得出現除了面無表情的另一種表情,挑逗的

笑容。

(秘密總有一天會被揭穿)

那人說道,又露出另一種討人厭的笑容:(你最好要有心理準備)

原來上帝那麼好呀,在我秘密要被揭穿時還先通報。

(沒有這回事,只是擔心,一揭穿你就活不下去。)

是嗎?他也不在意。

每個人都有秘密嘛,所以我被揭穿的話,那就算了。

『你,是在逞強───』

「沒有,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


他靜靜地看著楊戩的側臉,反正他在睡覺,不會察覺的。

嗯,必須強調的是,他真的很漂亮啊。

只不過最近看起來有點「蒼老」。壓力太大了,是嗎?

他聽過楊戩的故事,也知道他為什麼要發動「紫藤計畫」。

是因為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相對之下,在他母親身旁的人,

都可被冠上「見死不救」的罪名。

因為他們不能。

四周的人不能、請求不認識的人,陌生人不能、請求上帝。那上帝不能呢?

那,還有人能嗎?

想必楊戩一定很痛苦吧。因為親眼見自己最心愛的人慢慢離開───

太公望又轉過頭看著楊戩,他正在熟睡中。

前天從雨中把楊戩救回來後,他就一直喃喃唸著「不會成功」這幾個字。不會成

功,是指紫藤計畫嗎?假如是的話,他是不是有說過「紫藤計畫不會成功」?


耶,好像有耶。太公望挑了挑眉,歪著頭。


那是他不對囉?把楊戩的希望打碎?還是老話一句,實話實說罷了。

本來就不會成功,那是他的預知,他會預知,是因為──

「他」本身,已經遭遇過了......

輕輕的將手撫上楊戩的臉,然後頭慢慢的低下去......


※※※


當戲在演的時候,主角不覺。

等到戲落幕之後,卻又依依不捨。


※※※


等到他又再度醒過來後,窗外已是一片黑了。嗯,睡太久所以頭又開始昏昏沉沉,

小公寓內也是一片灰暗,沒有開燈。在下床前猶豫了一會,然後一咬牙用最快的

速度爬下床───

匡啷!

楊戩馬上跌個狗吃屎,出乎意料的不文雅。

「可惡!」他竟然忘記他有很嚴重的低血壓,何況他今天又一口氣睡睡醒醒了那

麼久,好死不死又快速的爬下床,只好又用力撐著頭吃力的爬回去躺著。

過了一會等他可以看清楚四周後,他悄悄的爬了起來,藉著一面小鏡,他看見太

公望在廚房裡端出砧板,放上一大把青菜,像是準備要作晚餐的樣子。

楊戩靜靜地看著(或者說是被嚇到?)鏡子裡反射的太公望,他細心的慢慢切,

把青菜切成規規矩矩的一把一把的。

人總是在剛開始時切的特別細心特別慢,等到時間一久後,就切的越來越快。

太公望刀子下去的速度越來越快,就像楊戩無法接受接下來發生的事一樣──


啪的一聲。


紅色的液體濺滿整個牛奶色的砧板。


差點要驚叫出聲,楊戩用手捂住嘴,瞪大眼一動也不動的望著鏡子的反射,那令

人心驚膽跳的紅───

室內一片安靜,安靜到氣氛是令人毛骨悚然的......

太公望也沒發出聲音,而鏡子裡在紅色血泊中的刀子和手,就靜靜的停止不動,

可是血還在流───

楊戩本能的跳下床準備要衝近廚房幫忙的,卻因為接下來又再發生的事而驚嚇。

他清楚的看見太公望的臉,而那臉還是像一般一樣面無表情,只有在那一煞那有

著微微的驚訝。就算是再冷漠的人,遇上這種事怎麼可能還是面無表情!?


收回驚訝,太公望緩慢的把刀子抽開,然後注視著已經分家的手指───

空出原本拿刀的手,居然把被切斷(可見力道多大)的一截拿起,轉過身扔進在

身後的......楊戩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垃‧圾‧桶!?

一臉沒事、或者說是家常便飯的表情走到浴室裡,太公望的身影消失在鏡子裡。

楊戩嚇呆了,因為在太公望拿起已斷的手指時,他看見了所謂的不尋常的東西。

在鮮紅色裡,有著一根根閃著光的電線───



等到他再度回過神時,太公望已從浴室裡出來,表情還是不變,而手上已斷的地

方又多了一截,用繃帶環繞住。或許是不經意的,他朝著楊戩這個方向望去,清

楚的看見楊戩──臉上帶著驚訝──看著他。


真正的驚訝、或者說是恐懼出現在太公望的臉上。


※※※


傍晚時,一個人影跑向一間獨棟的住家前猛按門鈴。過了不久門就開了:

「這不是普賢嗎?」

「教、教授...」普賢喘著氣,嘗試要讓劇烈起伏的胸口平撫:「抱歉那麼晚來

打擾教授,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問教授您的。」

「進來吧。」他和藹的說,開了門讓普賢進來,還多泡了一壺茶招待。

「不、不用了,我只是要來確定一下而已。」推辭著,坐在教授正對面的一組沙

發上:「我想要問您的是這張紙。」

他遞了一張小紙片,而教授戴起了老花眼鏡看:

「鈴...蘭?」微微的驚訝,但馬上就收回了。

「這個...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拿來的呢?問我作什麼?」

普賢笑了。

「小望的皮夾,」他拿出來在實驗室找到的黑色皮夾:

「教授,你可以解釋的。」

「我......」

「假如不行,那可以請您解釋一下您看到時為什麼要驚訝。」

「......」

普賢直直的看著眼前沉默的老人,又拿出了一張紙:

「這個是...小望的出生證明。」

「...你到底要知道什麼?」

沒有回話,普賢又拿出另一張紙,很舊很舊的紙,整張紙都發黃了。而教授這次

的表情則是很明顯的驚訝。

「你......」

「這又是小望的『另一張』出生證明,不一樣的是,上面又多了幾十位不名人

士的簽名還有當初的誓約。」他眼裡閃著光:

「這十幾位人士分別來自於科學界、美容界、整形界、醫學界等等,其中,又包

括了一些現在頻具知名度的科學家,還有教授您。」

短暫的沉默。


「可以問一下,是怎麼一回事嗎?」普賢說完,把手上那幾張出生證明放到教授

的面前,等待他的回答。

「普賢...我知道你是位很聰明的研究生,不過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教授露出一種難以解釋的笑容,緩緩的說道。

「教授,小望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這事關小望為什麼上醫院的次數那麼頻繁,

對吧?還有我想知道為什麼。」

「你很容易就可以看得出來小望跟別人不一樣,我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好,說不定

是他本身的問題,但是出現了這樣匪夷所思的東西......」

普賢又望了望桌上那兩張紙。

「教授,可以告訴我嗎?」

「普賢,你有看到那個誓約嗎?」

他點了點頭。

「那你應該可以理解我為什麼不能說......」

「教授!」站了起來:「你還不知道嗎?小望的心裡有一個結,而從我的感覺看

來,是因為他跟一般人不一樣!他擔心別人會發現......」

「就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要去追查?」

「因為我是他朋友!我希望解開他的結,我希望看到小望快樂......」

教授沉默了,普賢也站著不說話。


「如你所知,這是件很秘密的計劃,計劃名稱:鈴蘭。」他嘆口氣:

「看起來是成功了,但實際上卻不......」

「而這個計劃要從很久以前講起,而且是個很...令人難以理解的故事。」

「有一天,有一位孕婦產下了一名幼兒,但是那孕婦因為身體太虛所以沒過多久

就死了──事實上是一星期。之前醫生就有警告這夫婦不要生孩子,但是因為太

太很想要有一個,所以還是勉強生了,事後證明醫生是對的。」

「孕婦在產下幼兒後變得更虛弱,醫生不希望她看到孩子,所以就先把原因跟丈

夫說了,換了一個小孩給太太看,就充當她的小孩───

因為那個小孩,是個畸形兒──比畸形兒還要更嚴重──你會都分不清到底是一

塊有一半心臟的肉還是小孩,本來小孩是活不成的,但最後醫生建議丈夫作一個

協議──


把小孩拿來當作鈴蘭計劃的實驗。


這個實驗,對小孩來說,只有0.2%的生存機率,但那丈夫還是答應了──


所以實驗開始,聚集了各界頂尖人士來加入的『鈴蘭』───

計劃目的:把小孩變為一般人,也就是說看能不能賭那0.2的機會......


「成功了嗎?」


表面上是成功了,那小孩就和一般人一樣的成長,除了心理上有點問題外,其他

都很完美。但是在某一天,所有的副作用突然的發作,那小孩又差一點回到死神

的懷抱,後來才發現許許多多的副作用,所以說,計劃其實是失敗的。


沒有人有辦法完全解決副作用的問題,所以只好用目前最新的科技暫時抑止副作

用太強烈。

「這...就是小望為什麼需要一直到醫院的原因嗎?」

過了不久,小孩長大了,也成為了一位有前途的研究生,而在另一個秘密計劃中

成功研究出另一種可以完全抑止副作用:TD 30


「...可是,已經太遲了......」


時間走的比任何人還要快,像風一般的走過這寂靜的空間。


※※※


終於了解到秘密被發現的恐懼。

我真的害怕嗎?

還是只是害怕被他知道......


※※※


他久久才吐出一句話。

「你的手......」

他還是沒表情的,用很冷很冷的動作舉起手,把包紮好的地方給楊戩看清楚。

「可、可是...」

來吃飯吧,我已經用的差不多了。太公望轉身離去,輕輕的撇了一眼掛在牆上的

鏡子。楊戩則不為所動的站在原地。

突然,太公望聽到一句小聲,但卻很清楚的聲音,一字字刺進他───


「你...是機器人嗎?」

下篇

舞動的旗,待它停止不動時,就沒風了。

沒有風了......


紫藤之三


當風又再度吹起時,我會回來。




『你的動機,是不是因為記憶?』



由過去記憶驅使的計畫啊───

記憶就是一場夢,而他在夢裡慢慢的隨著記憶漂流......




「你...是不是機器人?」

『......』

「...假如不是,那...你是誰?」

太公望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的聽著,然後轉身就走,不理會楊戩的問題。楊戩愣

愣的站在原地。

他的行徑像是在對他說:我是誰,對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或許你不知道,也或許我不知道。

假如真實是那麼簡單的話,就沒有人不敢面對現實了。





「......有人工匠氣的美,細緻的像一個手工娃娃,會讓人不敢相信,因為上天不可能

創造那麼不真實的東西。有自然的美,因為他有一半是上天賜給他的。而這兩種

美,很完美的融合、但是真正的他卻被慢慢的吞噬......」

牆上的老鐘已經快要停了。

「時間已經沒了。」

「教授......」普賢久久才發聲,頭低著看放在桌子上盛著顏色鮮豔的葡萄酒,

他覺得老鐘的滴答聲快要把葡萄酒濺出來,滴答聲也把他的心當鼓打。

「TD 30已經完成,應該可以挽救的......」

「有一種人,自己有著重病,但卻去忙著醫救別人。」教授的背影擋住老鐘。

「那種人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不不不,小望絕對不是這種人。普賢心想,

他絕對不是這種人───

屌而啷噹、對週遭事物完全漠不關心的他,不會是照亮別人的那根可悲的蠟燭。

但有可能是那最先燃燒的棉線、或者是即將融化的蠟。





他不管怎麼樣,都只看到太公望的背影,不管怎麼努力,看到的,也只是一張清

秀面無表情的臉龐。無時無刻都在幻想,假如笑容或者陽光出現在這張臉上,會

是個怎麼樣的光景。應該會很美吧,他想。

太公望連在家裡都在忙實驗的東西,一坐到沙發上就開始寫著有關實驗的報告。

他悄悄的繞道他的身後,靜靜的看著蒼白的手緩緩的在紙上舞動,連帶的,細細

軟軟的褐色髮也跟著在肩膀上飄動。眼角又撇到那一環包著繃帶的手指......


楊戩伸手握住太公望的左手,把它舉到眼前細細的看著。沒什麼反應,他只是抬

起頭望著他,將手的重心放在楊戩的手上。


當他看到他的手時,他想像到這手裡不是血管,而是電線。

一吻輕輕的落下,不偏不倚在繃帶纏繞處。


他接受了,靜靜的注視著眼前的人緩緩的向自己靠來。





(你現在知道自己最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嗎?)

知道。

(那...有拋棄他的決心?)

沒有。

(那你打算如何?)

打算忘記今晚,就當作一切沒發生。

(我想...他會很難過吧?愛上了一個冷血的機器...)

......





是不是冷血,還有待調查。





「為什麼這個計劃不能公開?」

「因為人會怕。」

「......」

「只要有後遺症,就不是成功,不是成功,就只是一件失敗的作品。」

「人們擔心他控制不了而發作,發作後他就變成一個很危險的機器。」

「公開了呢?」

他沒有回話,輕輕的閉上眼睛。





──跟你約定,一切等到計劃成功後再考慮。

──...好。

──不過,你之前不是說不會成功的嗎?

──那這次,就讓我全力幫助你,假如不成功,就是命運。





人雜吵鬧的地方一向都不是他想待的,只是身為主角,偷偷離開好像也不太恰當。

不過事情已經發展到就算要翻牆逃出去也願意。

「楊先生,可以問一下您計劃成功的感想......」不耐煩的推開死纏爛打的記者,

他不自然的笑著離開,卻又撞上某某正在競選的立法委員。

「楊先生恭喜呀!這個計劃非常的成功,也讓很多人又有重新生活的希望...」

嘖!你既沒有參予也沒有資助金錢,幹嘛今天來參加?原因八九不離十是因為選舉,

所以來搶功的吧?要說感想去跟那群無聊的記者說。

心情不好的離開了菸酒名利的世界,楊戩掏出汽車鑰匙準備開溜,耳後傳來一陣笑聲:

「楊戩啊,臨陣脫逃嗎?你一走這場宴會就變成競選應酬了。」天化刁根煙略帶

玩笑口氣的看著楊戩對他吐舌:

「哼,競選就競選,關我什麼事。我要走就走,話說回來,天化你的女朋友跑到

哪裡去了?剛剛你不是還在找她嗎?」一腳跨上車,天化也走了下來:

「你說蟬玉呀?她還在想辦法掙脫她老爸咧,她爸也是麻煩的立法委員。」

輕呼出一陣白煙,天化賊賊的笑了:

「想要臨陣脫逃是因為心愛的人不在身旁吧?太公望呢?」

天化笑的更大聲,因為在楊戩聽到天化的話時臉上尷尬的表情就出賣了他,甩了甩

頭,楊戩把汽車鑰匙插進:

「原來也被你知道啦?」

「呵,你太小看我了,好歹我是你的『損友』啊。」自從和天化認識後,天化就

一直自稱是楊戩的損友:

「雖然從太公望的表情(那小子他媽的還是一樣沒表情咧)看不出來,但你呀可

是容易多了。你們那段時間就很令人可疑,尤其是當你知道趙公明那傢伙裝作正義

似的把太公望和那群和『鈴蘭』計劃有關的人全抓起來時,生氣的表情可以誰都看的

出來的。」又呼了一口,天化居然坐到楊戩的車上去了:

「說起來時間也過的太快了,事情已經過了...幾年了啊?」

「七年。正確來說快八年了。」楊戩抬頭,看見烏黑的天空有著點點繁星:

「真的... 好久了......」

「好啦,」天化在他的身後重重的拍了一下:「今晚我和你都要努力。」

「我?和你?什麼......」

「不要問了,我先走囉。」

「......明天見。」

他看見天化揮手的影子,然後發動車子,在不錯的黑夜裡奔馳。

寂寞的夜,就要兩個人一起。





一群看似不友善的人打開實驗室的門,剛好楊戩也在:

『請問一下...你們是?』他還算禮貌的問,事實上他不喜歡在實驗室被打擾。

『我們是以政府的身分,來這裡調查的。』其中一人從一身黑衣中掏出一張身分識別證

,很沒禮貌的走近:『我們有接到一項秘密情報......』

『等等,我們做實驗是合法的,只是屬於機密,只有在成功時才會公佈。』普賢

一步站到那人面前,用平靜的話語說:

『我們不是不合法的。』

『不是指你們的計劃,不是紫藤計劃。』那黑衣人還是步步向前,

『是鈴蘭計劃,那是非法的,而且會造成人民恐慌。』

普賢瞪大眼、太公望下意識的後退幾步、楊戩摸不著頭緒。

『...所以我們奉命先逮捕太公望先生,以及有關聯人士。』

『為什麼!?』普賢衝上前去,卻被另一人給制住:『我們要的只是太公望先生而已。』

『等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該不會是因為......』楊戩緊張的回頭看太公望一眼,

他擋在太公望的前面:

『原因...』

『原因我們等一下會跟你說明。』

楊戩跟普賢都被抓著,眼睜睜的看著黑衣人把太公望給帶走。





『紫藤計劃很不錯,』眼前華麗的男子就在眾人的面前噴起髮膠來:

『我也很希望這個計劃會成功,但是我還是不能把太公望從無菌隔絕室裡放出來。』

『為什麼!?』他激動的起身拍桌子,瞪著華麗的男子──國家安全局局長趙公明。

『誰知道那機器人從隔絕室裡出來會作什麼?』

『小望才不是機器人───』

『他是,普賢先生,他是半機器人,經由鈴蘭計劃而重生的機器。』趙公明的目

光還是沒有離開鏡子,他開始注視到自己的眼睫毛:

『這個鈴蘭計劃是不成功的,天知道那些後遺症會給其他人帶來什麼影響?我不能

再放任下去,雖然他也活了十幾年,但除非國家雇的科學家檢驗出他沒問題時,他才

能離開無菌隔絕室。』

『那...檢驗是怎麼檢驗?』一開始沉默的楊戩開口。

『嗯?拆開呀──』

『拆開!!』普賢慘叫起來:『小望好歹是人啊──』

『但是檢驗機器人有無問題,不就是拆開嗎?』

『你──!!』在普賢正要站起來的剎那,趙公明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他身旁站著

握緊拳頭的楊戩:『楊戩──』

當他看到楊戩的表情時,卻不敢再開口。

『你打我也沒有用,太公望不能出來還是沒有改變。』

普賢緊拉住楊戩。

『假如小望沒有通過檢驗......』

『哦?沒通過的話就永遠不可能出來了啊!』趙公明擦擦鼻血,好玩的看著楊戩:

『他對你們來說那麼重要?』

『......』

『因為小望是紫藤計劃的重要執行人員......』

『呵,你們就等著結果吧,其實也沒人知道結果是怎樣。還有希望你們的計劃可沒有

因為那個半機器人而被毀了──』

普賢緊壓住楊戩,假如他沒壓好的話,恐怕趙公明最關心的臉就毀了。





『楊戩......我們去看小望好嗎?』普賢小心翼翼的跟楊戩說話,楊戩只是搖了搖頭。

『...我想,小望一定很寂寞吧......』

他低下頭拿了根樹枝,緩緩的撥動地上的沙。

『...我相信小望......所以,楊戩你也要相信他。』

楊戩無言的站起,走到車子旁,普賢輕輕的笑了。





黑色令人想到死神的恐怖,但白色在他生命中才是真正的令他感到恐懼。

──第二次進入白色的世界──

兩次都是心愛的人即將離他而去──

那無盡的長廊,又再度顯現再腦海裡......

他看見太公望無助的站在全白的房間裡,眼神落在很遠很遠的地方──

是落在夢?還是地獄或者天堂?

他走上前去,區隔他和太公望的,是一道透明的牆,既脆弱又堅硬的玻璃...

太公望看到他了,緩緩的站起,兩人走向對方,直到碰觸到那牆──

楊戩伸出手,嘗試隔著玻璃感覺到太公望真實的存在。

而他閉上眼睛,什麼話也沒說。





楊戩開著車,不知不覺的到了以往的那個小公寓。自從在雨中被太公望帶回家之後,

他們兩個也生活了將近半年了。知道這件事的也只有普賢而已。

小公寓透著暗黃色的光,暗示楊戩有人在家。停了車,楊戩下車走進公寓。

按了門鈴之後,一陣令人懷念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





『楊戩...太公望不會有問題的...』老教授安慰著,以往有參予鈴蘭計劃的人都

已經被釋放了,只剩下太公望還被拘留著。他輕拍默默流淚的楊戩。

『......』

『你...希望太公望出來嗎?』

『...希望。』

『...你喜歡他嗎?』

『...喜歡。』

『那...你愛他嗎?』

『...愛...』

『那,為他祈禱吧。』





在他離開他的時候,月亮就不再圓了。

星星似乎也少了。





一陣緊急的電話把他從實驗室裡叫醒。他希望他的實驗可以讓太公望出來,所以

日已繼夜的努力,昨晚就不支倒地的睡在實驗室。

打電話的是普賢,在他接起電話的一刻就隱知不對。





又再度回到那四處充斥著白色的墓碑、白色的長廊。只是這次他沒有時間留意白

色給他帶來的回憶,只是在曾經令他恐懼的長廊上狂奔,為的只是找到他──


隱隱之中,他好像看到死神在跟他招手、一座又一座的十字架,染著鮮血等著他。


等他打開門時,看到了令他難忘蒼白的臉。

還來不及走近,他就哭了。





等到護士拿著一張紙來到他的跟前看他作何反應,他默默的簽了名。終於了解當初

答應讓自己心愛的小孩接受只有0.2%的鈴蘭的心情。

他們都是賭,賭自己的心。





過了不久他聽到普賢的哭聲,很小聲的,但是也令他的眼淚決堤。

決堤了之後,就只有想辦法控制那透明的淚囉。





一天一天過去,有人說,處在高興或著難過時的人都不會察覺到時間的腳步。

他多希望是因為高興所以遺忘了時間。

或許有可能他會永遠的忘記時間,因為他還沒回來。





有人問,愛上了一個不平凡的人會有什麼感想。

他虛弱的笑了笑,回答說:

我以他的不平凡為榮。或許,就是被他的不平凡所吸引。

他了解到,不放棄是幫助他的唯一方法。





『楊戩──!』普賢的腳步由遠而近,但急促的喘氣聲卻比腳步聲還要令楊戩感

到恐懼,連一步都不停下來的,普賢一把抓住楊戩的衣領大吼:

『你!就是你簽下那個同意書吧?告訴我,』他邊大叫邊流淚:

『你為什麼要簽───』

『因為,』語氣比他自己想像中的還要平靜,普賢因為他的語氣而愣在原地。

『你自己說要相信望的。』

沉默,普賢只是睜著大眼看著他。

『...你相信那些政府雇的科學家?』

『就算不信,我們也沒有別的路了。』

『普賢,你先去陪著太公望,我去會會那些科學家。』



『喔──你就是楊先生吧?我叫玉鼎,而在那間房間的是太乙。』一位長髮的男

子熱心的歡迎他,等揚戩說明來訪原由時,玉鼎只是微笑不答。

楊戩便覺得奇怪:

『...你有聽到我剛剛問的問題嗎?』

『有的,楊先生。』他還是笑著,『我不能給你什麼絕對的答覆,但是還是一句

話,請你相信我和太乙。』輕放茶杯到桌上,『雖然只有0.2%的機會。』

0.2%......

『...我可以在旁邊看嗎?』

『不,楊先生。』玉鼎向前坐了起來:『相信我和太乙吧!我知道你的心情。』

『......』





『玉鼎師兄,那個年輕人是...』一位長相清秀的少年卸下一身沉重的裝備,從

實驗室裡走出來。玉鼎忙著把剛剛沖泡好的清茶遞給他:

『他就是楊戩先生。』玉鼎笑著看太乙張大嘴的表情:

『比想像中的年輕,對吧?』

『怎麼可能?那他來這裡作什麼?』不可置信的沾了一口,一股難以言喻的香氣

從嘴裡散開:『嗯──還是玉鼎師兄泡的茶好喝。』他滿足的笑了笑。

『喔,謝謝。』依然以一個溫柔的笑回覆:『是因為我們即將要開始的手術。』

『啊,就是那個半機器人太公望的事?我記得了,太公望好像是楊戩先生手下的

其中一位科學家...科學家幫科學家動手術聽起來怪怪的說。』

『...我覺得...楊戩先生會那麼擔心是有別的原因,就好像...』玉鼎托著下巴。

『我問你,小乙。假如我生重病時,你會為我擔心嗎?』

『廢話!我還希望能親自治好你呢!天知道現在的醫生及不及格...』

『這就對了,所以他擔心太公望,就跟你擔心我一樣。』

他們兩個互相對看一眼。

『那不就表示......』

『小乙你別八卦了,再過三天就要動手術了,你應該知道假如不成功的話...』

『呃...0.2%......』太乙戴上眼鏡,回首望著玉鼎。

『也只好把治哪吒的那套拿出來了,不過你看看能不能改一下個性。』





他又回到一切事情的原點,那片曾經在一個偶然的夜裡怒吼的海。

不過這次他不會在淋雨了。

還是不懂太公望為什麼要在那一天、那一夜救他回他家。

一切的原點,兩條平行線的交叉點。

莫名其妙的,今天的天氣特別晴朗,讓他不知不覺想到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的預

知,身體也不知不覺的發抖起來。

在策劃到計畫的期間,他常不定期的來造訪這片海。

這次還是有著那黑色的公事包,而他每次都曾想要把那公事包扔到海裡。

可是他都沒有。

表示他還是要繼續走下去?

事到如今,就走吧。為了普賢、太公望、全世界需要他的計畫成功的人、還有他

母親和他。

提起公事包,他再度走回車上。





之前說過,人在最快樂和最難過時都不會察覺到時間的腳步。那以他現在的處境

來說,是在抱著期望時最注意時間。

他的眼神不敢往手術房的方向掃去,只是像木頭般的注視著時鐘。

目光隨著秒針慢慢慢慢的前進,每過十二心跳就加快一拍。

等他發現臉頰和身體上都流滿冷汗時,已過了兩小時。

普賢的情形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臉色蒼白,整個人軟弱的靠著牆,像是隨時都會

因為來往的醫生護士走路經過所帶來的風給掃到地板上去。

天化更是糟到極點,聽別人說他昨晚開始就猛抽煙,才幾小時就用掉五六包菸。

而今天更是找了個藉口沒來醫院,大概是擔心自己承受不了時需要抽煙,但是醫

院卻禁煙吧。

『我會為太公望祈禱。』老教授只留下這一句,不過楊戩去看他時他在實驗室裡

喃喃自語。

太公望雖然不說話,但卻有這麼一群人為他整整一個月不正常。


玉鼎有兩三次出現在走廊上,然而卻都沒有說什麼,只是站著沉思。

倒是他都不見太乙,前幾天跟玉鼎見完面後又去向別人打聽一下,聽說太乙做實

驗和動高難度的手術時最認真,認真到可以永遠待在房間裡不出來,十足的科學

怪人。


過程中沒有人說話。





喀啦,在他眼前的門開了。

他們沒有一個人有動作,只是默默的看著玉鼎走出來、接著是太乙。

玉鼎走到楊戩和普賢兩人的中間,先是用目光掃射兩人一番,接著就是一陣清喉

嚨的咳咳聲,楊戩抬頭,他看到的是玉鼎一貫的溫柔的笑:


『還待在這裡做什麼?不想進去陪他嗎?』


他忘記自己的反應了,不過在一旁的普賢抓住他哭了出來。





像是剛回過魂似的,他愣了一下,在他面前的門打開,有一個頭探了出來:

「是...楊戩?」

「嗯...嗨,望。」楊戩笑著:「怎麼了?用那種眼神看著我。」

「紫藤計畫成功的宴會...你不是......」

「呵,我覺得很不公平,因為有兩個人聯合起來說他們身體不舒服所以不想參加

慶功宴,我也不舒服啊。」他裝作頭痛的樣子,讓太公望緊張起來:

「你真的不舒服?」

「嗯......」

「少騙人了!你昨天明明還生龍活虎的在普賢家裡做實驗。」太公望的眼裡閃著

鬼靈精怪的光芒,偷偷笑著說:

「這應該又是一個想要進我家的藉口吧?」

「...我倒是沒想到這個。」楊戩臉紅的笑了。

「喔?是嗎?太可惜了。你明知道只要你說我就會放任你的(←語意不明^^bb)

「這樣啊?沒想到你手術後恢復的那麼快,居然變成這樣...」楊戩苦笑。

「喔喔?不喜歡嗎?」太公望的手搭上揚戩的肩膀,迅速的送上一吻。

一陣陣的喘息聲。



「不會啊,很喜歡。」






終究,紫藤計畫落幕了。



《完》


後記:

這篇活像惡搞的,從頭到尾什麼也沒有。

原本是全一篇的,因為寫一半突然覺得後面的結局不太穩,所以先寫一半再重新想後續,寫著寫著變成三篇。

前頭師叔不說話,後頭變成有點潑辣、甚至有點像「攻」的了......

大概就是這篇最大的改變吧。

不過還是很高興,完結了──!!^o^